不闻窗外事

头顶南天门 脚踩祭旗坡

【团孟】出塞 二

【以后固定每周三更新直到更完,如果有事更不了会提前説。】


    如孟烦了所料,军营的简易朝堂第二天就炸了锅了。所有人的脸色都跟那茄子似得没个好色,奏折简书雪花片似得堆,甚至还有个儒士老学究出来就要学他那先祖一样以死谏言。但言而总之,都要表达一个意思:“陛下不可随军,这样有失皇家体统。”坐在主位上的龙文章也没个好气:“国都快灭了你们给寡人谈个屁啊。”


   “请陛下慎言。”底下又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孟烦了闷着笑,龙文章的脸更绿了。


    龙文章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个自己折的长树枝对着大地图比划:“那你们告诉朕,什么叫不失体统?割地就是你们的不失体统?你们看看,咱们疆域原来多大,再看看现在多大?”


   “那也不全是割出去滴。”唐基擦着汗,这一路颠簸过来老胳膊老腿的总是吃不消,一想到回去还得颠那么长时间,唐基就恨不得把这个私生子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


   是不是割的,都是败出去的, 孟烦了在心里嘀咕。但他还是一躬身:“皇上,要不咱別折腾了。”


   龙文章眼睛蹬的比铜铃大,那架势恨不得一脚踹过来:“你不帮忙就给我闭嘴。”


   他扑落着黄袍,透着股子田舍翁的气质但话锋凌厉:“虞国,自先祖开国,这次老天降的难是最大的。我们是缺兵?是缺粮?缺治理地方的文武还是义气?都不是,我们是被人家打怕了。就像那家伙一样。”孟烦了看见龙文章指他。


   “还有这混蛋玩意。”龙文章的指头又点向迷龙,惹的后者差点要上去跟他呛呛,但又迫于朝堂,愣憋在嘴里只是侧头空张嘴。


   简易朝堂丝丝碎碎的讨论叫人生烦,但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这新帝明摆的发疯,有俩挡难的多不容易。


   “朕还明摆着告诉你们,宫,朕是不会回的。这折,朕也是不会看的。今有骁犯我虞之边境,朕身为天子,这国门为何守不得?死在社稷上我对的起祖上,对的起先皇!对得起泱泱百姓!”龙文章把腰间的一物哐当扔到桌案上,脸色发沉。“我看你们都忘了,沾血的虞家刀到底什么样?先祖的血都白流了啊,白他娘流了。你们还要我无动于衷?还要叫朕心若止水?”


    龙文章这么一站,突然就站出了天子威仪,他接着说:“同样的操练,同等的条件。怂蛋照样打不赢,我们缺的是报国之志吗?”龙文章环顾大殿,鸦雀无声。“我们缺那股子血性!血性!”


    他指着跪成一片的各方文武,胸膛起伏,怒意未歇。便一挥大袖:“等着做阶下囚还是脑袋挂城墙啊?从明日起,折子照呈,你们有事便来奏,无事就不用日日来折腾了,都退下吧。”


    像是都被説愣了,人一个个都走的麻溜。孟烦了眼睛发圆,揣着袖子,只觉得疯了,都疯了,不是说能劝明白吗,这才几句就都被这疯子拐到沟里去了。


    他送了唐基出去,“孟家小子,你这两天就一点没劝?”唐基问。


    “小太爷劝得了吗,你看他听劝吗?”孟烦了话音没落地,军帐内那疯子的声音却又追出来。“孟烦了,三米之内,给我进来!”



    唐基被人搀扶着上马车,就差把头摇成街巷孩童手里的拨浪鼓。“宏图大志啊,真是说不得,说不得呦。”马车扬尘而去。


    “满意啦?”孟烦了回了军帐,他老早就想明白龙文章要干嘛,但承老皇帝的恩,他不可能不管他。


    “满意。不能再满意了。干什么阴阳怪气的?”龙文章重新把刀往腰间挂。


    “你说呢?”孟烦了答非所问


    “那你说呢?”龙文章扯出一脸笑,“我以为你会明白。”


    “你大爷的你就是在嫌命长。”


    “烦啦,你关心我啊?”


    孟烦了干脆不说话了,转过身背对着人,看帐篷都要比看这人要舒心。他察觉的到那人站到了他身后,然后温热包围在了他周身,龙文章从他背后抱住了他。


    “没有什么是必须应该,也没什么是必须不该。”龙文章的声音闷闷的响在耳边,他搂他搂的更紧了。


     孟烦了挣不开,环住他的龙文章,像是不单单只搂着他一人。那是一座山,沉重而压抑,搬不走挪不动的堵在他俩面前的山。


   他突然不挣扎由了人去抱,“那小太爷陪你就做回愚公。”


   





    新帝的军帐里烛火亮了一夜,私语未止。卯时,虎锦军的军号就响了。士卒们穿了衣服赶忙出来,零零散散的各自站到一堆。他们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着,都有些茫然。


    龙文章背着手站在大军前,未着龙袍,到是穿了身普通将军的甲胄。而迷龙一身同样的打扮,只默然立在旁边。只听得人高声问得一句:“大将军,咱今天这是嘛呀?”


   “还嘛?操练!你真当来军里是白吃响的?”


    话还没落地,就听见几声叫骂。叫骂的来源是他们刚还睡着的帐篷,那几个没起床的被推搡着站在帐口,浑身水淋淋的,大抵是被人一盆凉水泼了个里透。


   “呦,人全了?”龙姓的新皇帝的声音有些突兀,但平稳而洪亮。他晃着手里的号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几位爷沐浴的可爽快?別学你们将军吊着张驴脸,今天这就是小惩,以后,只要军号响,你们就算蹲茅坑呢也得给我站到这儿!违者,三次以上以逃兵论处。”众士卒哗然一片,只拿着眼睛都往迷龙那看。


    怎奈何前几天还跟他们抱怨的将军反倒是瞪着眼睛跟他们对瞪,像是被灌了上好的迷魂汤。


  “看我干嘛?一群瘪犊子玩意,我脸上开朵油菜花啊?给我按基本列阵站队!”


    虎锦军整个军的苦难,就此而始。每天的操练都是天蒙蒙亮起,天蒙蒙黑归。


    但他们偏生说不出龙文章什么,龙文章的赏罚惩戒虽然极度分明,可这人的性子就该是个无赖兵油。没几天就混的很开,打成一片,除了睡帐不同,龙文章连跟他们吃的都一样。


    白天一天的操劳结束,龙文章的帐篷依旧会亮很久。


    朱笔批折,毫不耽搁。


    跟龙文章近了,言行愈发不忌讳起来的士卒都打趣:“总跟我们这帮土老帽呆一起,您是真没个皇帝样,哪家的大家闺秀能来这当皇后啊?”


   龙文章嘴角抿出个笑:“没有正好,老子清闲着呢。”


   迷龙:你不是没有,你是不懂着珍惜你。那尚书令家的闺女多水灵,前段时间唐老头给你牵线,好不容易説好。你呢,给人骂回去了。”


   龙文章一脚踹到迷龙腰侧:“我是叫他帮烦啦搞军管司。我他娘叫他给我拉媒牵线去了?”


  “怎么着是个贤惠的吧?”


  “你要啊,你要给你。” 


  龙文章说罢望着烛火,那火光被细碎的风搅的飘忽不定。

   

  “怎么还没到?”他小声念叨了句。


  月月直送入他手里的信或单薄,或絮叨。信尾单字一孟,仿若见人。


    


   孟烦了搭着马车回城郊军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有余。他东西少,一件令牌,一身洗的发旧的宰相官服,外加一张能说会道损人不要钱的嘴。


    出来时是如此,回来亦是。


    城内先是军管司和冶炼厂的监局遭了殃,然后便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繁忙。他们冶炼的钢纯度不够,所以就算拆了敌阵的火筒做出了更好的图纸也是没有东西可做的白用功。


   但虞国优在曾经的地大物博,贤能广出。在钢铁质量达标后叮叮咚咚的早晨,孟烦了接到了那人的来信:“手头事暂且放放,来城郊陪我喝酒。”


    孟烦了提笔,爷这边操劳着呢,让迷龙陪不行?


    这几个大字都写好了。但转念一想,春已又成春,便唤来监局交代。


    “要是我回来的时候,这批军械有半点耽搁,有半点闪失。那爷们你就提好脑袋再来见我。”孟烦了説这话的时候拍着监局圆乎乎的脑袋,像是现在就在给他的脑袋称斤两一样。然后眯眼一笑,眼尾活活勾出几分精明狠戾。


    监局半点怠慢都不敢,若说龙文章在背后撑着仅是一方面,孟烦了本身现在便是比龙文章更为难缠的一条狐狸。他那点油水不是一点不给他,可怕就可怕在这人不管,只是手里拿着把柄,笑盈盈的看着你。贿赂不要,威胁又威胁不动,软硬不吃的一块臭石头。


   当年孟烦了受封右相,除了惊讶谁当回事了。顶多防着唐左相这老人精。


   虞国律法严惩贪赃贿赂,特别他这个位置,够一家老小,甚至院里的大黄一起陪着他死。


    “吃多少油水我不管,但拨来的银子就这么多。质量和数量要是不成,可别怪小太爷我不念同朝情谊。”风掠的新叶沙沙响,监局不自觉的也自己摸了摸脑袋,哀叹出一口气。


    孟烦了到了军营前,有小兵早早的候在那,引他进营。军营里光是这一路看来就肃整了很多,他还是远远一下,就能从人堆里揪出龙文章。一年多过去了,那人被日头熬黑了一层,他和迷龙站在军队面前领着操练,外人乍一看顶多以为是俩将军。


   龙文章和迷龙也看见了他,他听见那人指着他的方向喊:“今天就这样,老子约了人喝酒。叫了好几次了,这不,终于舍脸来了。”


   结果迷龙肩膀一顶龙文章,把人顶的脚步踉跄。:“谁说烦啦是来找你的,这小子肯定是来找我的。人跟我多少年交情了?”


   “嘿,你这头驴,是我下令让他来的。”


   “那不还是我提议的。不然你不还巴巴的一喝酒就念叨着。”


    士卒笑声一片,两人闹哄哄的被围着,孟烦了觉得他仿佛看见了以前的那股子意气。


    是虎锦军以前丢了的东西,但好像又不完全一样。


    众星拱月,正衬骄阳。那人下巴桀骜莫名的弧度,他记了清长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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